丰速岁月

【浩鑫浩】关键词

 

写在前面:

# 提前预警:本篇涉及阿尔兹海默症

# 父母爱情的现实向文,浩鑫浩无差,全文1万+,内容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请勿上升真人!!!

# 温馨提示:因为故事中的主角都是70+的年纪,大家可以尝试带着浩哥5.17生日场视频中的老年妆去来看这个故事,能够更好的体会故事中的人物感情

# 文笔不好,各位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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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浩发现,最近自己的记忆力似乎有些变差了,自己时常忘记出门前是否检查过家里的电源煤气有没有关闭,是否记得锁门,是否带上了家门钥匙,明明刚想去做一件事情,可一转头便忘得一干二净,有时候,就连身处于自己家门口,都要站在那里反应好半天,才能想起来这里是自己的家。身边的人都说是因为他老了,年纪到了,记性不好也是正常的,这些话,王一浩半真半假的听了,不置可否。

初夏的午后,四五点的阳光还不是那么晒,王一浩坐在自家阳台边摆放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眯着眼睛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同时也在认真思考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似乎真的老了,嗓音没那么清亮,动作没那么敏捷,就连曾经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也总是出现问题。不过,毕竟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若还能再像从前那样活蹦乱跳的,可不成个“老妖精”了。

王一浩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舒服的靠在摇椅上阖眸养神,一边回忆着自己过去的美好年华,一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又忘记要去做什么事情了?

哦!对了!到时间该去接孙子放学了!

陌生的十字路口,王一浩站在那里已经半个小时了,眼前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无比的陌生,他迷茫的看着四周的景象,不知道该往哪边走。直到一个晃神,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站在小区门前的岔路口,离目的地还相差甚远。这一刻,他第一次真正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于是在当天晚饭时分,便主动和儿女们提起了自己的情况,只可惜,小女儿对老父亲的讲述并没有当回事,觉得这只是父亲年纪大了,对自己记忆力变差的事情夸大其词,并不是件大事。

那天过后,这件事没再被提起,很快便不了了之,日子也一如往常的过着。

 

直到那天,王一浩走丢了。

平日里,王一浩总会提前做好满满一桌饭菜,等儿女们回家吃饭,可今天小女儿下班回到家,别说是热乎的饭菜了,屋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找遍了家里的每个房间,却都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本以为是不是父亲临时出门忘了和她说,想打电话询问,可熟悉的电话铃声却在几秒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响起。此时,小女儿突然慌了神,她想起前几日晚饭时,父亲和他们提过的自己的身体情况,心中暗道不好,连忙拨通了哥哥的电话,叫人一起去找。

等儿女们几乎跑遍了所有他们知道的王一浩常去的地方,终于找到他时,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好在,王一浩还记得自己小女儿的电话,又碰巧有路过的好心的年轻人用自己的手机帮他给小女儿打了电话,这才不至于让儿女们焦急报警。

然而,当王一浩的儿女们根据年轻人告知的地址,赶来见到他时,他正垂首坐在路边一个花坛边的石台上,手里还捏着几只从花坛边缘摘来的红玫瑰。花坛里的花,花期将过,开得少,败得多,而王一浩手里的花也同样,有已经花瓣卷曲发干枯萎了的,也有因为失水而有些发蔫儿了的,只有极少数的两三朵还正昂首盛开。王一浩就坐在那儿,一手捏着花杆,一手护着花朵,小心翼翼,且无比珍视,他的手上零星散布着细小的划痕,应该是在采花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只是,王一浩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花上,他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红玫瑰,仿佛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什么,小女儿凑近去听,隐约能辨认出老父亲呢喃的似乎是个人名。

“阿薰”,小女儿忽然想起几天前的下午,父亲独自坐在阳台边晒太阳的时候,自己曾在父亲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然而她仅仅只是觉得耳熟,却实在想不起来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到底是谁。本着不探究长辈隐私的想法,她只当这是父亲的初恋女友,不再多想,谢过帮忙打电话的年轻人,便准备带人回家。

上车前,大儿子劝说父亲将手里的玫瑰丢弃,可王一浩就是倔强的怎样劝说都不肯撒手,小女儿只好顺着父亲的心意,答应让他带着花一起回家。而到了家门前,王一浩似乎从之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主动将手里的花好好安放在小区楼下的花圃里,小女儿见状疑惑的问起,王一浩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言语,目光缱绻的最后看了一眼那几支红玫瑰,便扶着儿女的手回了家。

 

经此一事,儿女们终于重视起了父亲的身体情况,第二天就带着王一浩去看了医生,一番检查过后,结果也在意料之中——阿尔兹海默症。

“老年人得这个病很正常,毕竟年龄大了嘛,这个病没什么好的方法治疗,也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医生轻描淡写的与儿女们说明了情况,简单开了些延缓病情的药就让他们回家了。儿女们本想留人陪老父亲同住,这样能更好的看护,只是医生的话,再加上王一浩的坚持劝说,让儿女们暂时放下心来,虽然还是每天将父亲自己留在家里,但也增加了回去探望的频率。而从那天起,王一浩有了需要每天按时按量吃的药,虽然他偶尔也会忘记。

白天一个人在家无事的时候,王一浩还是会坐在阳台边的躺椅上发呆,他看着窗外偶尔飞过的鸟儿,继续思索着自己的情况。最近一段时间,被他逐渐遗忘的东西有些多,他忘记了自己家的门牌号,忘记了去接孙子时应该坐哪辆车走哪条路,甚至偶尔还会不记得自己的孩子们长什么样子。但同时,他又想起了很多其他的事,很多很久远的事,他想起曾有一位有着桃花眼的青年人对他笑时的模样,想起来那个总对他展露笑颜的青年,叫做阿薰。

 

几天后,正逢周末,儿女趁着休息日带着孙辈的孩子一起来父亲家里。若是在以前,必定是王一浩忙前忙后的做上一桌子饭菜,等儿女们一来就能一起好好吃一顿,可如今生了病,孩子们也不敢再让父亲操劳,万一一不小心有个什么闪失,可不值当。于是,子女们便主动担起了做饭的任务,让老父亲安心休息。王一浩也不争抢,难得清闲的坐在自己的躺椅上,安静的看着屋里屋外做饭打扫的孩子们,和在客厅里聚在一起玩耍的孙儿们,偶尔简单的回几句儿女们聊起的话题。

直到饭菜做好,王一浩才从躺椅上起来,走到主位上落座,看着孩子们做的满满一桌菜,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一句话,随口便说了出来

“不错,猪蹄儿炖的够烂,看来是知道炒之前,要先煮一下的。”

此刻,王一浩似乎认准了自己的话会有人接下去,可没想到话音刚落,房间里一片寂静,在场的儿女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话说的突兀。王一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破坏了气氛,马上转移话题,才不至于让尴尬持续。看着气氛再度活跃起来,王一浩却有些懊恼的坐在那里,食不知味,但同时他又有些困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能有人懂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不知道为何会笃定有人可以将自己的话稳妥的接过去。

 

从第一次出现走丢的情况开始,王一浩的病情在短时间内极速恶化,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糊涂的时候越来越多,这次,无论他如何劝说,儿女都不敢再让他独自一人待在家中,一番商量之后,便让小女儿住下来照顾他。一段时间的陪伴下来,小女儿发现,父亲因为生病变了好多。

年轻时,王一浩的脾气很好,温柔和煦,像是一池温水包容着周遭的所有人和事,儿女们也很少看见他生气的模样,可是自从生病之后,王一浩的脾气却变得越来越大,习惯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从前最喜欢猫咪,如今只看一眼便会大发雷霆,说什么也不许自己的眼前再有猫,儿女们拗不过他,只能将他养的小猫暂时找人寄养,想着等他好一些了再接回来。从前他的口味不算清淡,还算能吃辣,对于吃的东西也不挑剔,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吃的,可现在,他却要求每顿饭都不能放辣椒,也不许放胡萝卜,甚至还会再三嘱咐小女儿从超市回来时不许再买辣酱和胡萝卜回家。以前,因为养猫而从不养花的他,现在却隔三差五就要儿女们带束花回来,还对百合尤为喜爱,每次都要用最好看的玻璃花瓶来插花,精心养护。儿女们为了老父亲的病情,也都事事顺着他来,只希望他能开心。

而在王一浩的病情不断加重的同时,他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每当他清醒时,他都会安静坐在阳台边的躺椅上,有太阳就眯着眼睛晒太阳,遇不到太阳了,就看着外面的云朵、飞鸟,或是被风吹动的,摇曳着的树枝,尽可能的不去给自己的孩子们添麻烦。

 

转眼又是几个月的光阴,今年的中秋来得早,天气也凉的早,王一浩畏寒,也为了不再出现走丢的情况,索性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安心待在家中。自从上了年纪以后,他在吃的方面便不那么讲就了,锻炼的少,每顿饭吃的也不多,再加上病了之后时常神智不清醒,除了对辣味绝对敏感之外,几乎是儿女们做什么他便吃什么,他本来就没有办法很好的打理自己的生活,孩子们上班累了一天,下班后还要给自己做饭,要是再挑可就招人烦了。

中秋前一天,平日里少有口腹之欲的王一浩却难得和小女儿提了要求,点名要吃云腿月饼。这虽然不是什么比较难办的事情,可毕竟是在北方地区,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买到这种南方的月饼实在是来不及。于是中秋节当天,小女儿只能拿着买到的咸蛋黄莲蓉馅的月饼回家。

趁着儿女们在厨房忙活,王一浩坐在沙发上,神情落寞的看着手中的月饼,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无法同女儿说,他想吃的不是月饼,而是想念之前每年都能吃到的云腿馅的月饼的味道。最后,为了不辜负小女儿的心意,他象征性的咬了一小口,剩下的月饼还是全都进了孙儿们的肚子。

晚上,等儿孙到齐,一家人囫囵的吃完了一顿中秋家宴,儿女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残局,将王一浩扶去陪着孙儿们一起看电视。小孙女抢了哥哥手中的遥控器换台,偶然切到戏曲频道,看着电视机里正在表演的那出《白娘子》,王一浩无意间提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出演过许仙,眼中满是怀念。只可惜孙儿们还小,对于咿咿呀呀听不清唱词的传统戏曲并不感兴趣,对于王一浩的话题更不感兴趣,迅速换了台,而他这一句话,也跟着石沉大海,没了下文。

 

时间一天天流逝,新一年的年三十晚上,王一浩难得的保持着清醒,不顾儿女的阻拦,执意亲自下厨给家里人的年夜饭添了一道菜。菜品并不特殊,只是一道普通的土豆炖鸡腿。年夜饭前,王一浩在厨房里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炖到鸡肉软烂,土豆绵密,还特地多加了一些水炖出浓稠的汤汁,这才用一个大碗装了端出来。这道菜上桌时,孩子们一边感叹老父亲的手艺没退步,一边又调侃着老父亲抠门,大过年的还舍不得用整鸡。而面对孩子们的调侃,王一浩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慈爱的和晚辈们安生的吃完了这顿饭,可饭后,他却拒绝了孩子们一起看春晚的邀请,独自回了房间。

关上门,房间里没有开灯,王一浩拉开窗帘坐在床边,他的眼前是窗外的万家灯火,耳边尽是烟花绽放的声音和客厅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此刻,屋外的热闹与屋内的孤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一浩像是被隔绝在了一座孤岛,孤伶伶的只他一人。天空上,烟花一闪而过的光亮一次又一次的映照在王一浩的脸上,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个青年人,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与他一同看烟花的场景。

那年的烟花,看的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相熟的人......好像有的回家去陪伴父母,有的已经有了自己在意的人,所以那年的寒冬腊月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留在北京。

那年的年三十儿似乎格外的冷,他同记忆里的那个青年人一同站在漫天的烟花之下,相互依偎在一起,那个青年的嘴角挂着好看的笑意,一手揽着自己的肩膀,一手激动的指着天空中绽放的一朵金黄色的烟花,激动且骄傲的说,那是属于他们,和一群跟着他们一起前进的人的颜色。之后,两人的姿势逐渐从揽着肩膀,变成相互搂着对方的腰,到最后演变成对方打着取暖的名号站在背后搂着自己的腰,将自己整个抱进怀里,王一浩已不记得那时的感受,想来那样抱着似乎真的更暖和一些。

就这样,两个人在“抱团取暖”中,欣赏着烟花的盛开与落幕,而那时两个人所看到的烟花,似乎也是他这辈子看到过的最绚烂的吧。

想到这里,王一浩下意识的从身边拿起手机,想要打一个电话,却在输入完电话号码,准备按下接通键时,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再一次看了一眼窗外那将整片夜空都照亮的绚烂烟花,关掉手机,落寞的和衣睡去。

 

时间的脚步从没有停止向前,过了年节便是开春,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只是,王一浩的病症也随着时间的脚步持续加重,甚至已经严重到了在大多数时间里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而随着遗忘而来的,还有身体上的问题。王一浩早年间跳舞,腿脚使用过度,现在年纪到了,关节上的疼痛也跟着找上门来,原来还记事儿的时候,他还曾与人提起过,如今不记事儿了,倒是连疼痛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样的情况,儿女们不敢再放他自己出门,也不敢再让他独自待在家里,只是儿女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不可能抛下事业和自己的家庭,时时刻刻守在父亲身边。不得已,儿女们只能为王一浩找了一位护工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有了护工照顾,儿女们的压力便小了不少,不必再时时担心父亲出现意外,只需闲暇时查看家里的监控,每天按时听护工的汇报即可。似乎日子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间,虽然这期间还是发生过一些小插曲。

根据护工的汇报,王一浩总要将他打开通风的窗户关上,每次看到他开窗就会变得格外紧张焦虑;他会将加了辣椒的饭菜藏起来,有时是冰箱底层的最里面,有时是橱柜上层的角落,找的理由是吃辣的对嗓子不好;他也曾突然在某一天着急忙慌的满房子寻找一样东西,甚至因为找不到而无助的坐在地上大哭,护工一边安慰着一边想要帮忙,可他只说自己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光盘,其余的却什么都不再说了。而护工也发现,每当王一浩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嘴里总会嘟囔着“阿薰”两个字,可一问起这两个字的含义,王一浩却总是笑而不答。所幸,护工是专业人员,面对这些“小插曲”,总能有方法将人哄好,也没有太过关注,只当这两个字是王一浩意识不清时的胡言乱语。

转眼又到初夏,随着王一浩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阿薰”这两个字,从王一浩嘴里出现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似乎他每做一件事都是为了“阿薰”而做,为了“阿薰”关窗,为了“阿薰”打理花束,为了“阿薰”每晚在客厅里留一盏灯。而当这两个字听的多了,护工也猜出王一浩叫的这个“阿薰”是一个人,还是在他心里很重要的一个人,所以偶尔护工也会有意引导,想知道他口中的“阿薰”是谁。但王一浩似乎是认准了不能将这个人提起一般,无论护工如何努力,也只不过是多得了几个与之相似的称呼,“小阿薰”或是“薰薰”,然后,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在努力过几次之后,护工便也不再去试探“阿薰”的事情,只是在王一浩偶尔耍“小孩子”脾气,不好好吃饭,偷藏食物,或是又大晚上独自坐在客厅时,借用“阿薰”的名义让他乖乖听话,而且,这个方法屡试不爽,王一浩只要听见这是“阿薰”的意思,就一定会照做。

这一年5月17日,王一浩生病之后的第一生日,而现在的他生活早已过得混乱不清,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只知道一大早,就有一群人赶来他家,耐心且细心的陪自己待了一整天,护工告诉他,那是他的子女和孙辈,今天是来陪他过生日的,他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木纳的点点头,他不理解什么是生日,也不懂为何会有陌生人在他家。

晚上天黑之后,陪了他一天的那群人围着他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最中间还有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他猜这应该就是护工所说的生日。吃过饭,一个小男孩将一个漂亮的“帽子”戴在王一浩头上,然后和其他人一起看着他唱了一首歌,他怔怔的看着周遭的一切,猜测今天的生日是给自己过的。不知为何,可能是今日的一切让他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热闹感,也可能是某一处细节戳动了他的心,王一浩看着插在蛋糕上的蜡烛闪烁着的跳跃的火光,忽然间湿润了眼眶,而此刻,他似乎听见耳边有谁在和他说话。

“哎呀~我都故意在开心了!你不要哭呀!”

王一浩猛然回头看向身边,看到的却只有空荡荡的地砖,他觉得不对,那里应该有一个人的,应该有一个青年人在想办法逗他开心。他遵循着本能,嘴里不停地喊着“阿薰”,连他的小女儿喊他吹蜡烛他都没有回神。守在一旁的护工看到王一浩举动,根据之前总结的经验,顺着王一浩的话,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引导回来:

“对!老爷子,‘阿薰’叫你吹蜡烛呢,我们来许个愿,然后吹蜡烛吧。”

护工的声音成功将王一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迷茫的看了看护工,又看了看周围正满眼期待的看着他的人,凑过去按照护工的话乖乖的吹了蜡烛,分了蛋糕,然后端着自己的那一份,坐在一旁默默地吃着。

 

时间继续向前走着,王一浩依旧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直到几个月后,一个盛夏的星期五的晚上,在到快要睡觉的时间时,王一浩突然来到护工面前,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央求护工明日为他买一个生日蛋糕,不计较大小,不计较精美与否,只要是个蛋糕,上面能写上生日快乐就好。护工不知道他突然要蛋糕想要做什么,以为又是些无理取闹的想法,虽然当时满口答应下来,可转头便忘了。

恰巧第二天是休息日,儿女们难得有空带着孙儿们一起去家里看望他,可就在一家人风风火火的忙活着,给老父亲做晚饭的时候,王一浩趁着没人注意他,便一个人溜出了家门,等儿女们发现房门是开着时,老父亲早已不知出去多久了。

这一次,当王一浩被儿女们找到,又已是深夜,他手中捧着护工忘记给他买的生日蛋糕,颓败的坐在车水马龙的马路边。小女儿抱着被找到的父亲急的大哭,而王一浩的目光却始终只落在他手里的蛋糕上。

透过透明的塑料包装,可以看见里面一个不算大的蛋糕因为王一浩的走动,而移动到一侧粘在了包装内壁上,而王一浩似乎是在走路的过程中摔倒过,以至于蛋糕的另一侧也被压坏了一角,原本蛋糕表面书写工整的“生日快乐”四个字,其中一个被压到不成样子。蛋糕上的奶油蹭在包装上,有红有白混杂在一起,好不难看。王一浩应该是知道蛋糕被毁了,整个人失落且懊恼,嘴里还不断念叨着“阿薰”,像是在和对方道歉。过了很久,耳畔小女儿的哭泣声才让他意识到,是自己的儿女来找他了,王一浩没有再闹腾,而是安静顺从的被带回了家,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嘴里依旧在不断念叨着要给“阿薰”过生日。

到家后,那个被王一浩护了一路的破碎的蛋糕被从他怀里取走,随便的扔在角落里,落地的震颤,使得蛋糕更加不成样子,可没有人在意。王一浩不吵不闹的被护工带去洗澡,清理掉身上的污垢,然后便被按在床上睡觉。许是因为走了大半天太过疲惫,又或许是知道自己今天擅自出门犯了错,王一浩表现的尤其乖巧,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见人睡着了,护工也离开房间去隔壁休息,却在即将零点时突然被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护工怕出意外,赶忙出屋寻着声音找过去,就见玄关处的黑暗中蹲着一个人影。护工打开手电照过去,看到是王一浩蹲在那里,因为身后突然出现的光亮而慌乱的看过来,嘴角和手上还沾着奶油,而在他的身边,是被打开了的,已经被吃了几口的,那个被遗弃了的蛋糕。

护工的出现让王一浩愣在那里片刻,然后突然爬起来跑去客厅,抓起放在沙发上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那个在他心里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可是每打一遍电话,听筒里传来的都只有机械的女声在提醒着他,他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但王一浩没有放弃,依然不断的挂断,再拨出去。

看着王一浩此刻的模样,一整天对于可能丢失工作和找不到老人的担惊受怕,连带着奔波找寻一天却被半夜吵醒的疲惫感,使得护工的怒气瞬间到达顶峰,他上前一把夺走王一浩手里的电话,气急败坏的低头大声呵斥着对方,让他消停一些,不要再闹了,现在立刻乖乖去睡觉。

本以为自己态度强硬些,王一浩就会听话,却不料这一次,王一浩不仅没有听话,反而伸手去抢夺护工手中的手机,一边抢,一边哀声请求:

“求求你让我打这个电话吧!今天是‘阿薰’的生日!他在等我的生日祝福,你就让我打这一个电话吧!求求你了!他一定在等我,如果接不到我的电话他会难过的!”

抢夺间,王一浩的膝盖磕到了沙发扶手,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他伸手去扶旁边的矮桌想要起来,却无意间碰到了上面摆着的台灯的开关。灯光亮起,这时护工才看清,此刻王一浩的脸上满是没有清理的眼泪和鼻涕,还混杂着未擦干净的奶油,只是他自己毫不在乎,甚至直接跪在护工面前,对着对方作揖叩首,只求对方能够将电话还给自己,再让自己打一个电话,一个就好。

只可惜,直到最后,王一浩也没能再触碰到自己的电话,因为他努力想从地板上站起来时没有站稳,紧跟着又摔了一跤,导致直接将自己摔进了医院。而老人最害怕摔到,只这一次,王一浩便没能起来,只能整日躺在医院的床上休养。在养病的时日里,他不再同人交流,只是时常看着窗外,嘴里终日只有两个字,“阿薰”。

 

守在身边的儿女们见父亲如此,不得已只能向父亲的老友们询问,多方打听父亲口中的“阿薰”是谁,可得到的答案,竟是这个称呼,是属于几年前便离开北京,回云南老家养老的赵泳鑫叔叔。因为他们从记事起,便从未听过父亲叫这位赵叔叔“阿薰”,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看过的一些视频片段里,隐约听到过“阿薰”这个名字,只是时间久了,儿时的记忆被尘封掩藏,早已不记得了。

如今,虽然两个人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云南,跨越了半个中国,彼此之间也断了联系,但幸好两家子女从小便在一起长大,还留着联系方式,交涉一番后,赵泳鑫的孩子如实告知了自己的父亲有关王伯父的病情,在与父亲商量过后,决定送父亲去北京看望“老友”。人到老年的赵泳鑫膝盖不好,早年间穿搭上的不注意,导致现在只能常年坐在轮椅上,出行也不方便。只是,虽然这一次长途出行的决定让他自己也不好受,但他还是决定要去北京一趟。

在坐了将近五个小时的飞机后,已经几年未见的两人终于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见了面。此时的王一浩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病房的天花板,嘴里依然在无意义的嘟囔着“阿薰”,这两个字,似乎是他抓住的救命稻草,又像是他寻找的一个精神支柱,他已年迈,脑海中属于那个拥有着这个名字的青年人的片段,不仅是他还记得的过去的岁月中为数不多的记忆,还是那样的年轻且鲜活,是他已经逝去不可追回的年华。

病房的门被打开,王一浩的儿女领着赵泳鑫的子女将老父亲推进来,可开门的声音和人走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引起王一浩的注意。直到赵泳鑫来到病床前,握着王一浩的手,躬身向前尽可能的贴近他,特意提高了声调说道:

“老王!是我啊!赵泳鑫!阿薰呀!”

起初,王一浩并没有被赵泳鑫的声音所吸引,甚至想将自己被握住的手抽出来,直到对方说出“阿薰”两个字,王一浩才猛然转过头,眼神迷茫的看向对方,他用眼睛仔细的描绘着对方的面容,认真捕捉对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似乎想要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努力回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一浩想不起来的时候,他却忽然握紧了赵泳鑫的手,想要起身的动作,猛的连带着坐在轮椅上的赵泳鑫都被带着向前滑动了两下,但下一刻,他就被周遭的人按住,只好无奈的躺回了床上。可王一浩虽然行动受限,但双眼依然神情激动的看着面前的人,尽可能侧着身,用双手紧紧抓着赵泳鑫的手,语气难得兴奋且认真的对赵泳鑫说:

“阿薰!我带你走!我们一起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王一浩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光亮,那种兴奋的神态,与第一眼看到对方时的那种双眼无神的状态完全不同。而赵泳鑫在听到王一浩的这番话时,眼神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惊喜,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久到二十几年都没有再听过王一浩叫自己阿薰了,他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从王一浩嘴里再听到他叫自己一声阿薰。赵泳鑫眼里的这一抹惊喜被王一浩敏锐的捕捉到,他又往前挪了挪身子,将赵泳鑫的手握得更紧。

可当那一瞬间的惊喜过后,赵泳鑫便愣在了那里,他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在与妻子订婚的前一晚,结束了身边兄弟朋友们为他组的最后一个单身局后,他站在自己家楼下院子里的路灯下,以一种玩笑却带着试探的口吻对王一浩说过的话......

 

“浩,你带我走吧,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两个的地方,一个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地方。”

 

那时候,他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呢?是对方一瞬间的愣神过后,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他心里清楚,只要是王一浩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就会用转移话题的方式逃避,他没有再追问王一浩要一个答案,而是同样自然的顺着对方的话,跳转到了明天的订婚宴,要王一浩帮自己挡酒。

记忆回拢,赵泳鑫看着眼前满眼希冀的看向自己的王一浩,多年前,那个还很年轻的面容与此刻眼前已经满脸皱纹的面容相重合,他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若是这句话能在他订婚的前一晚,当他自己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听到,他想,他一定会非常高兴,他会不顾一切的带着王一浩私奔,哪怕未来的路上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他都不会放开对方的手。可如今,自己与王一浩都已年过古稀,膝下儿孙满堂,再提起陈年旧事,却早已物是人非。

他曾经看不上王一浩转移话题的招数,可没有想到,这一招,终是被他自己也用了一回。赵泳鑫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拍了拍王一浩的手说道:

“就咱俩这腿脚,还能去哪儿啊?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才是最要紧的。”

听完这番话,王一浩的第一反应是垂眸看了看赵泳鑫盖着毯子的双腿,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而下一刻,他似乎从赵泳鑫的话里反应过来,他先是静静的看着赵泳鑫片刻,眼神中有探究,有疑惑,他不解为什么赵泳鑫会拒绝;紧接着,他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突然有些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他拼命地摇着头,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是渴求与愧疚的神色,他想要同赵泳鑫解释自己曾经“转移话题”的缘由;但最终,他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释然的望了一眼赵泳鑫便颓败的躺回去,闭起眼睛,任由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王一浩再度睁开眼,他让小女儿将自己扶起来,目光始终缱绻温柔的看着赵泳鑫。他一手撑在床上,一手轻轻搂住赵泳鑫的肩膀,俯身凑在他耳边,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声音,说出了这辈子他曾经想说,却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

 

“阿薰,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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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后面: 

很期待宝贝们能够多用文字评论~如果能有长评就更好了。毕竟,长评是对作者最好的鼓励~

我相信文字是有感情哒!我们的感情希望让你们读懂,我们也希望你们能用文字表达对我们的感觉,谢谢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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